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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,欧盟,日本,印度,都不能用人民币结算,说明了什么?

近期关于“部分国家不使用人民币结算”的讨论,折射出人民币国际化在全球货币体系重构中的复杂处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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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、欧盟、日本、印度等主要经济体在跨境贸易中对人民币的谨慎态度,既源于现行国际货币格局的路径依赖,也反映出地缘政治博弈、经济结构差异与货币信任建立的长期挑战。

这种现象并非单一因素作用的结果,而是全球经济权力重构中多方力量角力的缩影。

一、美元霸权的路径依赖与制度性排他

美国对人民币结算的排斥,本质上是维护美元霸权的战略选择。自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以来,美元通过与黄金挂钩(后转为石油美元体系)、绑定全球贸易结算(占比约40%)、依托华尔街金融市场等多重机制,构建了“美元-美国国债-全球储备”的闭环体系。

美国通过《反海外腐败法》《赫尔姆斯-伯顿法》等国内法,将美元结算系统政治化,对使用非美元货币的实体实施金融制裁,形成“美元武器化”威慑。

例如,2018年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后,通过SWIFT系统切断伊朗与全球金融市场的联系,直接警示了“去美元化”的风险成本。

这种制度性霸权使得包括欧盟在内的盟友也难以完全摆脱依赖——尽管欧元在全球支付占比约37%,但欧元区与美元的深度绑定(如外汇储备中美元占比超50%),导致其在能源贸易(如对俄天然气结算)中对人民币的态度始终摇摆。

日本对人民币的谨慎,则是“经济依附”与“安全绑定”双重逻辑的结果。作为美国在亚太的核心盟友,日本的金融政策长期受制于美日同盟框架:东京外汇市场是美元流动性的重要枢纽,日元国际化进程(如20世纪80年代“日元-美元委员会”机制)始终在美国主导的规则内展开。

尽管中日贸易额达3500亿美元(2024年),但日本企业在结算货币选择上仍优先使用美元(占比约55%),这既是对美国安全承诺的隐性回报,也是避免触发美日贸易摩擦的策略性妥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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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地缘政治博弈的货币投射效应

印度对人民币结算的公开排斥,凸显了地缘政治凌驾于经济理性的现实。

中印作为全球前三大贸易体(2024年贸易额1350亿美元),本可通过货币互换降低汇兑成本,但印度政府以“边境争端”“中国投资安全审查”为由,不仅不鼓励人民币结算,反而推动“卢比结算机制”与东盟、中东的货币合作。

这种选择本质上是印度“战略自主”诉求的体现——既希望借助“印太经济框架”向美国示好,又试图通过“去中国化”巩固南亚货币主导权。2023年印度央行将人民币从外汇储备篮子中剔除,正是这种政治逻辑的直接产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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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盟的态度则更为复杂。一方面,欧盟试图通过“INSTEX”结算机制(针对伊朗贸易)、推动欧元在能源贸易中的使用(如与沙特探讨欧元结算石油),展现货币主权诉求。

另一方面,在中美战略竞争加剧的背景下,欧盟对人民币的接受度呈现“领域分化”:在绿色能源、数字贸易等新兴领域(如中法核能合作),人民币结算偶有突破;但在传统制造业、金融衍生品等领域,欧元与美元的主导地位仍难以撼动。

这种矛盾源于欧盟“经济利益”与“价值观外交”的撕裂——既想分享中国市场红利,又担忧过度依赖人民币可能削弱其在全球治理中的话语权。

三、货币信任构建的三重门槛

上述国家对人民币的谨慎,更深层原因在于货币国际化需跨越“贸易网络-金融市场-货币信用”三重门槛,而人民币在这三方面仍处于攻坚阶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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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,人民币在全球贸易中的使用场景仍集中于东亚产业链(如东盟占人民币跨境支付的28%),但在能源、大宗商品等关键领域的定价权不足。例如,国际原油贸易中美元结算占比超80%,铁矿石(中国进口量占全球70%)仍以美元计价,这导致人民币在“资源-制造”双循环中难以形成闭环。

其次,人民币离岸市场(如香港、伦敦)的深度不足。尽管人民币外汇交易量全球占比达7%(2024年BIS数据),但衍生品市场规模仅为美元的1/5,且缺乏类似美国国债的高流动性安全资产(中国国债海外持有率不足10%),这使得国际投资者难以将人民币作为“避险货币”持有。

最后,货币信用的本质是国家治理能力的背书。美元依托美国军事霸权、科技领先与制度稳定性,欧元依托欧盟统一市场与央行独立性,而人民币国际化仍面临资本账户开放节奏、汇率形成机制市场化等长期议题。

尽管中国GDP占全球18%,但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中占比仅2.8%(2024年IMF数据),这种“经济规模-货币地位”的错配,反映出国际社会对人民币长期价值稳定性的观望。

四、超越“结算占比”的深层启示

部分国家不使用人民币结算,并非人民币国际化的“失败信号”,而是全球货币体系转型的必然阶段。历史经验表明,货币国际化是百年尺度的进程:美元取代英镑用了约60年(1914-1971),欧元从启动到成为第二大储备货币用了20年。

当前人民币在跨境支付中的占比已达3.5%(2024年SWIFT数据),远超日元(2.7%),且在“一带一路”沿线国家(如俄罗斯、沙特、印尼)的结算占比超15%,展现出“周边化-区域化-全球化”路径的有效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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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重要的是,这种现象揭示了人民币国际化的新逻辑:不再追求“取代美元”,而是构建“多元货币体系”中的稳定一极。中国通过推动“数字人民币”跨境试点(如与阿联酋的数字货币桥项目)、扩大本币互换网络(与100国签署协议)、建立上海原油期货人民币结算体系等举措,正在探索一条“贸易驱动+技术赋能+制度创新”的差异化路径。这种路径的核心,是通过实体经济联系(如新能源产业链、电动汽车出口)而非金融投机,逐步积累人民币的“使用惯性”与“信任资本”。

美国、欧盟、日本、印度对人民币结算的谨慎态度,是旧有货币霸权、地缘政治博弈与货币信任门槛共同作用的结果。这既表明人民币国际化不可能一蹴而就,也凸显了中国在“双循环”战略下需平衡“开放与安全”的深层命题。

未来人民币的突破点,或将不在于说服传统货币强权“接纳”,而在于通过新兴市场国家的“集体选择”、数字技术对货币功能的重塑、绿色经济等新赛道的规则制定,逐步构建一个更具包容性的全球货币新秩序。

这一过程注定漫长,但历史的趋势往往在看似停滞的表象下悄然演进——正如19世纪末美元在质疑声中崛起,人民币的国际化之路,或许正处于量变积累的关键阶段。